纯爱战士树湾柠檬

【北凝北】于是她们在风起地的大树下接吻



@迷路了你还有我 在评论里提议的写一写这次酒保剧情!结合了去年纪行风花节的名片内容,于是就诞生了这篇爽文(


拖了很久就是说,实在是非常对不起,如果辜负大家的期望我很抱歉(


写得很烂,文笔很差,非常ooc,逻辑狗屁不通,可能有错字,欢迎捉虫,感谢包容,感谢阅读!


字数大概1w+,能接受就请往下↓↓↓


  

  








  

  

  她们是清晨离开璃月港的。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与误会,凝光还特地在天不亮,趁着市集还没开张营业就吩咐百识把北斗叫上群玉阁来帮自己收拾行李。在睡眼惺忪的北斗登上群玉阁前,凝光分出一刻钟把三位秘书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好,就把三位因工作量剧增而生无可恋的她们赶去月海亭上班了。

  

       刻晴对此无话可说,撂下一句“北斗船长可真惯着你,人家刚回璃月港就要被你拉出去旅游”就找甘雨交接工作去了。

  

       好在出一趟远门不算太久,璃月港还能运转得过来。

  

       头天晚上庆功宴结束得晚,北斗还在迷迷糊糊做着梦,就被百识的敲门声给叫醒了。本以为能舒舒服服睡个大懒觉的北斗怀着沉重的起床气打开了门,第一眼就看见因跑得太急而脸色不太好的小秘书和她急匆匆的通告:

  

       “北斗大人,凝光大人让您收拾好行李就去群玉阁,她有事找您。”

  

       北斗晃了晃脑袋:“什么行李?她又要让我干什么?”

  

       百识仔细回忆着凝光的话:“您不知道吗?可是凝光大人说她已经事先通知过您了。”

  

       “这女人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啊……”北斗眨眨眼,努力把瞌睡从脑袋里赶跑,在记忆里东掏西掏也没掏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得冲等回复的秘书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我一会儿就来。”

  

       秘书礼貌地关上门就离开了。北斗转身拖出床底的箱子,里面装有几件换洗衣物和要带给凝光的小玩意儿。听闻枫丹的水晶石质量上等,切割工艺也数一数二,路过那里时北斗顺手买了几颗,又请当地的熟人打造成一套首饰,用盒子保装好。

  

       也不知道那女人喜不喜欢这套东西,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想干啥,总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吧?

  

       箱子里衣服日用品摆放整齐,用不着她费劲收拾,北斗在脑袋里清点好没有遗漏,便留了纸条给大副让他看好船队招待好修船师傅,一个人提着箱子就直奔群玉阁。

  

       站在浮空石上,她总算对凝光突如其来通知的原因想出了些许眉目:三个月前,在南十字船队出航的前一天,凝光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出现在甲板上找自己下棋。老船员们对她的到来习以为常,毕竟每次死兆星号归港,这位天权大人总会以合适的时机踏上这艘船,并以一个合适的理由走进船长室。

  

       关系好嘛,关系好。老船员们都这么说。

  

       下棋途中凝光念叨了些和旅行者去望舒客栈附近烤鱼的闲事,随后“质问”北斗是不是经常在旅行者面前说坏话破坏自己的形象。

  

       “敢问北斗船长,是不是私下教过她如何调侃我?”

  

       北斗挑挑眉,把黑子落下:“我可没这么做过,她能这么说一定是你爱摩拉爱到忘我的境地,连她也忍不住这么评价你了。”

  

       “北斗船长这么说,是在邀请我下次亲自进死兆星号的货舱检查一下吗?”凝光扬起不大和善的危险笑容。

  

       “别,天权大人与其花时间来我们这不起眼的小船上检查,不如去谈个大单子……”北斗一听这话,忙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即使凝光一向对那些违禁货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北斗还是明事理的:不能太过张狂。

  

       凝光没有那些个斤斤计较的心情,不理会她的糊弄也不深究,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转移话题:“劳逸结合,或许确实是保证璃月港运转非常必要的一环。”

  

       北斗睁大双眼,很是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忙人居然也有想劳逸结合的一天。”

  

       目光上移,凝光慵懒地扫了她一眼:“少在那装糊涂,你可没少上群玉阁来泡温泉休息吧?你在璃月港的时候我哪天没叫过你上来?”

  

       “那我们的天权大人想怎么劳逸结合?”

  

       阳光照射下的凝光低头审视棋盘,看上去毛茸茸的,看上去像一只暖和的,毛发保养很好的小猫。要说得详细点,凝光是只富贵招财猫,高傲地优雅地尊贵地在下棋。不过下棋时具体说了什么,北斗对此有些记忆模糊。如今她万般后悔,彼时没有把凝光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琢磨着专注着棋盘上白子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自己该如何突破。

  

       真可惜,早知道就该仔细听听那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了,北斗这么想着,踏上了清晨的群玉阁。

  

       一进门便是凝光那女人的声音从卧房传来,不带丝毫清晨的困意:“你的箱子还装得下东西么?”

  

       “能,”北斗打了个哈欠,瞥见凝光床上摆开的各种各样的东西,“突然让我收拾行李干什么,还带这么多书……你要搬家?”

  

       “也就四五本书而已,”凝光把书递给她,“车已经雇好了,我们待会儿就出发去蒙德。”

  

       这下北斗可不困了:“哈?”

  

       “在璃月待了这么久,是该出去走走转转了。”

  

       尽管陪她出去旅个游也不是不行,但北斗依然要重复一遍自己的结论:这位麻烦的天权大人在突发奇想这件事上一向很在行。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北斗耸耸肩,被迫花了最短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把书塞进箱子里:“怎么就突然要去蒙德?有生意要谈?”

  

       凝光把窗帘合上:“主要目的是去旅游,谈生意是次要的。”

  

       北斗蹲下来,帮她把衣服一件件放进去:“行吧行吧,这么多人去蒙德,你就不怕玉京台缺人手璃月港乱了套了?”

  

       “我已经安排好工作了,以甘雨和秘书们的能力是能处理好的。”见北斗任劳任怨填满箱子,凝光索性当了“甩手掌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坐上床,凝视着她随着动作一摆一摆的青色耳坠。

  

       “嗯?你的秘书们不来吗?”北斗抬头看她。

  

       凝光不着急解释,仅仅缓慢地与她对视,盯着船长那双酒红色的瞳孔半晌,随即轻描淡写地讲出了令北斗大吃一惊的话:

  

       “这次旅行,只有我们两个人。”

  

  

  

  



  

  

  凝光闻到了琉璃百合的清香。

  

       淡淡的,萦绕在鼻尖的香气,晃晃悠悠片刻后黏上了身旁人的指尖,让人情不自禁去深陷,去追寻,去找那一缕芳香的源头。

  

       她知道正捧着那缕芳香的人是谁。

  

       那位豪爽的船长的气质明明和琉璃百合完全不沾边,可凝光毫无惊讶的心情,甚至打心底里认为那就是唯一合适拿着那束花的人。从认识那人开始,那位名字是天上的星星的人就常常拿着一束花站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笑,陪着自己沉默,陪着自己把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一定是在做梦,因为梦里不会闻到花香。

  

       璃月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手眼通天家财万贯的天权凝光,连送给她的花与礼物都夹带了七八分敬畏与讨好,想要捉住商机的富商们专门种植琉璃百合送来争取商谈成功的可能,甚至有听闻为了送给天权最纯净的几株,某位富商斥几亿摩拉的巨资聘请植物专家来呵护那片私人花田。

  

       众人都希冀它,只有大大咧咧的那位船长,会在登上群玉阁时把这珍贵的古老的花卉随意放在桌角,不经意地说:

  

       「来的路上碰巧看见了,就顺手摘了。」

  

       若不是在她发迹之前就认识那人以及眼线的回报,或许她就不会知道大名鼎鼎的船长每次回到璃月港的首先要做的几件事之一是去轻策庄采花,但还要嘴硬辩解一句话简单带过。

  

       于是凝光看破不说破,把花放进那个精美的花瓶里。群玉阁被毁后,那人二话不说又送了新的花瓶和刚摘的琉璃百合到住所来,让凝光一度怀疑这些东西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有机会提出这个疑问时那位船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告诉她“只是以前不小心多做了一个而已,你难道以为我早有准备?放在家里也沾灰,就给你吧,反正你会每天都清理古董不是?”

  

       当时凝光被这句话气得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对准她的头来上几发宝石。

  

       但凝光并不会真的生她的气,毕竟那位船长送她的花总是最纯净的最鲜艳的,群玉阁初建时有不少材料也是她帮自己买到的,七星要交付的关键货物有一部分也是南十字运来的,璃月周边海防也有她的船队的贡献。除开屡次被扣罚金这一条之外,于公于私她都不会对那人动怒。

  

       理由多种多样,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凝光自己忘不掉,忘不掉那人第一次约好和自己一起过海灯节就食言。

  

       那是个难熬的海灯节,凝光从早晨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船队归来,派人打听了海上的消息,却得到了“南十字归航路线上突然出现了风暴”的结果。群玉阁上能见证船员的家人们早早就等在港口,看热闹的人们,担心的人们,逛街的人们,看烟火的人们黑压压堵在港口,千岩军维持好秩序都有些艰难。

  

       烟花会看得凝光心头如擂鼓,目光自始至终离不开孤云阁的海面。多年以后她或许还能记起这一年,向来冷静自持的她在烟花冷掉后直奔港口,站在码头眺望那片有些许动静的海面。

  

       直到深夜,南十字船队终于突破风暴缓缓进港时,码头已经散去了不少人,剩下的大多是船员的家人们和巡逻站岗的千岩军。凝光一眼就认出站在龙头的那抹熟悉的红色,船停稳后其他人都围了上去嘘寒问暖感谢船长把大家平安带回,唯独凝光站在原地,仰头去望被人群挤得只剩下声音的那人。

  

       “凝光!”

  

       那人响亮的一嗓子首先吓了凝光一大跳,又费力挤到船边冲她招手。

  

       纵使是夜晚,凝光依然清楚地看见她脸上还有些在冒着血珠的伤口,想必是在闯过风暴时受的伤。分明有那么多话想要和那人讲,想要问她海上的情况究竟如何,想要假意怪罪她的食言,想要确认自己的委托是否完成。可她竟一时哑然,于此时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人笑了起来,好像并没有在意她一时的失态,而是顺手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抛向低处的她:“这个你接好了!我安排好船队的庆功宴就上群玉阁来!”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凝光伸手稳稳接住。

  

       那是几株还很新鲜的琉璃百合。

  

       明明就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礼物,凝光低下头,不让那船长看见她的表情。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石头总算落地,如释重负后接踵而至的是凝光后知后觉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出奇的快。

  

       明明只是花点摩拉就能换来的花,凝光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凝光……」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束花,琉璃百合的清香再次传来。

  

       「凝光——」

  

       那个船长又在叫她了。

  

       “凝光——我们到蒙德了——”

  

       凝光猛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北斗的手和一株小小的琉璃百合。

  

       “叫你叫了半天都不醒,果然还是要把花放你跟前才有效果,”北斗声音蔫蔫地抱怨,“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下次是不是得把摩拉放你的面前你才会睁眼啊?”

  

  

  





  

  

  吭哧吭哧走了好一阵子才把装行囊的箱子挪进酒店房间,北斗拍了拍手上的灰,悄悄把装着首饰的盒子放在了枕头下。

  

       希望这个女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发现它,北斗转身去洗手,顺带悄悄疑惑这女人的箱子怎么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她有些头晕。

  

       凝光应该还站在方才上楼的楼梯间,那女人一见着走廊墙橱窗上的壁画诗集就挪不动步子,北斗只好一个人抱着两个箱子噔噔噔上楼来收拾房间。她对蒙德的文字略知一二,但不大静得下来细细欣赏品鉴这些文化人才喜欢的东西。船长室里她偶尔会摆那么一两本书,都是凝光塞来的,说是觉得很有阅读价值让自己也好好学学。北斗当然明白,这是凝光在揶揄自己是个粗人,不懂她说的文化事。

  

       当然,那些书她偶尔会翻开看看,书里还有些凝光的笔记,勾勾画画圈圈点点有许多诗句,譬如什么“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等等。北斗大都对这些句子的意思似懂非懂,拿着书去问正在维修船只的万叶,对方一脸似笑非笑:

  

       「大姐头,这书是凝光大人给你的?”」

  

       「对,她硬要叫人塞给我的。」

  

       「我才华不佳,和大姐头你解释的话恐怕说不清楚。这些话还得是根据凝光大人的笔记去理解吧。」万叶笑了一下,随后飞快钻进了小船检查零件。

  

       现在的北斗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小子是故意不讲的,那一脸看热闹的笑容指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故意瞒着她。这俩不会是合伙来看她笑话的吧?

  

       锁好了门,凝光还站在那面墙前细细端详 ,精美的油画边上由白色细线条构成了一段小字。北斗把钥匙放进兜里,在她身旁站定:“行李都放好了,那么这位大人,您想去哪儿走走?”

  

       对方见她来了,转身向楼下走去:“去本地人推荐的摘星崖吧,刚才我问了店主,他说摘星崖的风景值得一看。”

  

       刚说完就看见北斗双眼放光:“摘星崖?是个好名字,这山我爬定了!”

  

       凝光挑了挑眉:“你是去看风景的还是去爬山的?”

  

       没想到北斗眼里依然亮晶晶的:“爬山也可以看风景,出来旅游就要爬山啊!越高的山爬起来越过瘾越锻炼身子,这不挺好的嘛!”

  

       凝光不理会她对于爬山热情的碎碎念,自顾自打量着周围的店铺。兴许是衣着风格格格不入,周围的目光落在她俩身上的次数不比她俩在璃月港去万民堂吃水煮黑背鲈少。

  

       “平时在海上,想爬山还找不到……”在北斗絮絮叨叨了好几分钟对爬山的期待后,终于意识到凝光的脸色似乎不那么好,“怎么感觉你很不情愿啊,明明是你提议要去摘星崖的,你不会是太久没锻炼爬不动了吧?”

  

       被一语戳中的凝光不会认为是对自己的体力有些担忧,更何况她穿的是高跟鞋:“我可没想过这个,我只是在思考,如果在野外爬山旅游迷了路或者受了伤,我该如何自保。”

  

       “喂喂,你这是瞧不起我?我好歹也是有过很多次被困荒岛的经历的。”显而易见,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并狠狠地刺激到了面前这位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南十字船长的自尊心,语气也一下子着急起来。

  

       一着急就不知不觉中了凝光下的套。

  

       凝光非常满意,手上的烟斗晃得可欢了:“那么这么说,北斗船长是自愿当我的免费贴身私人保镖了?”

  

       北斗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又被她带到沟里了:“敢情你拉我来旅游就是让我给你来打白工的?你可真是会压榨人。”

  

       “这可不是压榨,”凝光的眼神深邃,颇有暗算得逞的胜利感,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这是物尽其用。”

  

       回答她的是北斗愤愤不平和无可奈何的一瞪。

  

  

  

  

  





  

  一个玉京台大官,平日里都坐在安逸的椅子上办公,唯一的运动是在玉京台来回散步,这种人的体力能好到哪里去?

  

       凝光看着已经冲出去几十米的北斗,兴冲冲的背影似乎脚底抹了油,再快一点儿说不定下一秒就凭空长出一对翅膀扑腾两下往山顶上飞去了。多年过去凝光还是有些许疑惑,同样是穿高跟鞋,怎么北斗就能做到在甲板上站得稳稳的还能挥大剑,或是像现在一样毫无疲惫地往前跑?

  

       人与人的体质的确不能一概而论,凝光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距离她们离开蒙德城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身居天权之位久了,已经许久没有像这般消耗身体力量过了。偶遇的魔物还算容易清除,倒不如说有北斗这个家伙冲在前面,自己只需要偶尔补个刀就能解决这些小麻烦。

  

       凝光低头拍了拍衣摆理了理毛领子,再抬头时北斗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过头在望她。在目光相撞时,凝光听见她大声喊:“你怎么走得那么慢——你不会是走不动了吧——”

  

       忍住想要往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捏上一把的冲动和脚踝处隐隐约约的痛感,凝光寻了附近的石头坐下:“北斗船长确实如大家所说那样能力出众,连出来旅游爬山也很如此一往无前不顾一切呢。”

  

       远处的北斗一听这熟悉的话里藏话,非常自然地回嘴:“这位大人,是你自己提议要来摘星崖的,现在不走了又是闹哪般退堂鼓?我可是尽到了保镖的职责,有在认真带路的。”

  

       凝光适时地露出还算和善的笑容:“那你有做到贴身吗?不遵守契约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哈?什么贴身?”北斗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四下无人,凝光抬高了声音:“现在的你可是璃月天权私人贴身保镖,这下反应过来了吗,北斗船长?”

  

       不出意外,北斗愣了好几秒,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这个时间继续建立优势就变成了必要手段,凝光对于自己又拿回话语主导权感到十分满意,眉头舒展了几分,脚踝的酸痛也消散了几分:“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北斗船长不敢承认答应过我这件事?可不像你平时一贯说到做到的作风啊。”

  

       “你这女人……”

  

       这女人,就不该相信她说的旅游爬山,她不过是想换张椅子坐坐罢了。

  

       很快,爬山计划被突然搁置的船长挂着满脸怨气大迈步走到她跟前,气冲冲却夹杂着几分欲情愿又不情愿的样子让凝光想起以前渔民伯伯网里的河豚,也是这般气鼓鼓的模样,让人想伸手去戳一戳。

  

       戳了河豚会中毒,但戳了北斗不会。

  

       北斗懒得去看凝光游刃有余的眼神,背过身蹲下,不想说一个多余的字:“上来。”

  

       面对再明显不过的动作暗示,出于习惯凝光本想婉拒过去,可还没等自己发声回应,北斗就蹭地站了起来,顺手把手中攥紧许久的花插进凝光的发间,又飞快蹲了下去。

  

       洁白地塞西莉娅花衬得船长的脸一反常态地微微泛红。

  

       “刚才在前面看到了,顺手摘的,虽然不是琉璃百合,但是这也是个好看的花,凑活看吧,”蹲下的人不看她,但呼吸里的急促暴露了摘花送花这件事也许并不是那么“顺手”,“快上来吧,富贵病祖宗天权大人,你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被你们七星罚得倾家荡产的!我还想糊口养活我那一船兄弟。”

  

       凝光没料到北斗会以这样的方式送花,震惊之余摸了摸头上柔软的花瓣,确保这位强装镇定的船长送的是否属实,才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把重心往前移去。

  

       “老实点儿啊,别乱动,我不保证会松手把你摔下去。”

  

       一趴上去,北斗赤裸裸的“威胁”便冒了出来,凝光不去理会这些毫无威慑力的话,而是把脸埋北斗毛绒绒的披风领子里。


        上一次被北斗背起来,多少年前的事了?凝光依稀忆起那时北斗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有力气有能力去暴揍一顿海山,坚持要背着自己从不卜庐跑到天衡山顶。完成证明后她又向自己展示请老师傅打造好的大剑,并且保证自己这次一定可以成功。那次是北斗第一次背她,结果用时多少和过程流了多少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凝光爬山途中屡次撞在北斗肩膀的下巴有点疼。

  

       贴上后背,她能感受到北斗咚咚的心跳声。纵使深呼吸也按捺不住如此剧烈的心跳,身体接触凝光久违地感受到思绪不受控制,此时此刻全部都牵连到那幅油画的小字里。

  

       「谁也没有见过风,更别说我和你了。」

  

       「谁也没有见过爱情,直到有花束抛向自己。」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想起那副油画上的文字来,兴许是头上别了一朵花的缘故。

  

       “去找个小酒馆坐坐吧。”

  

       声音埋在毛领子里,闷闷的。

  

  

  





  

  

  把真心话藏在果汁里,于是果汁浓成了酒,让她们醉倒在这天使的馈赠里了。

  

       一从酒馆出来,北斗就背着凝光直冲回酒店,请这位尊贵的大人在干净的床铺上落座,再端来一盆温度恰好的热水给她泡脚放松。

  

       满当当一盆温热的水往地毯上溅出了一两滴,凝光能感受到北斗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脚踝,正在确认有没有肿胀。背着一个大活人跑了这么远,一个人还干了三个秘书的活,北斗的额头早已浸出了薄薄一层汗。对方认真凝视的眼神让凝光情不自禁想要调笑捉弄一番才罢休:“北斗船长一直盯着我是要什么,难道是看入迷了?”

  

       面对她暧昧的话语和表情,北斗立即回过神,迅速移开了目光,扔下一句话就窜进了浴室:“谁看你看入迷了,我是在考虑明天去哪个地方才不会累到你这位天权星,大富大贵之后就是难伺候啊,忙得我浑身是汗!”

  

       碎碎念的声音被关门声止住,凝光望着浴室门帘后映出身形轮廓的剪影不语。温热的水贴在有些红的脚踝上,刺得皮肤隐隐发痒作痛。

  

       痛感只能让她挂钩上小时候:因为光脚走过太多的泥土踩过太多的石子而起茧的脚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肿的伤痕,因为搬果箱被箱子一角蹭掉了一大块皮而留下的疤印,因为初次烤鱼,技术不熟练,滚烫的油珠跳上了手背而肿起来一颗大水泡,好几天才消下去。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在凝光不易察觉的数个夜晚早已消失殆尽,转而在记忆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不仅仅是她,北斗身上的痛感或许是她的数千倍。常年在码头做苦力捕鱼的人,成天被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捏做一个面团,被风被云被浪被雨肆意撕扯揉捏,久而久之这面团也就越来越有韧性,手上的茧也跟着越来越多了。这些都是北斗经历过痛觉的证明,尽管她从不向自己喊痛,但凝光偶尔会瞧见她躲在角落悄悄上药时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

  

       待凝光从回忆中缓过神,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已经响起许久了。黄昏投在白净的床铺上,犹如吹下了一层金色的蒲公英那般,无声息地生出几分璀璨,让面向落地窗的凝光眯了眯眼。

  

       如此良辰美景就应该好好沉浸其中放松下来,凝光抓起一旁的枕头想垫在腰后,让运动了好几个小时的身体在热水的滋润下彻底放松下来——余光瞥见了枕头下那个淡蓝色的小盒子。

  

       盒子上似乎是特地定做好的,把“给凝光”三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刻在了盒盖上。这个船长,洗澡洗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她看到盒子?

  

       可真是煞费苦心。

  

       盒子里的东西也没让她失望,一整套首饰的图案与色彩极其搭配她最爱的那套礼服,想必北斗上次来群玉阁时注意到了她故意挂在墙上的定制礼服,并且记下了它的样子。

  

       那位热爱冒险热爱航海的船长每次出航都会为她带来颇具新意的伴手礼,而她也会佯装数落两句而后一一收下,放在储物柜上。

  

       这么多年下来,北斗送出的礼物都可以填满半个群玉阁了。每次整理这些时凝光都会亲自动手,挨个挨个把这些摆在楠木架子上放整齐,展示给每一位来群玉阁的贵宾,但不包括那颗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小小海螺。

  

       凝光把它称之为第一次出海的纪念物。十多岁的北斗第一次出海的前一晚,作为新晋船员的她兴高采烈地一路狂奔,把在海滩上找了一个下午的东西举到凝光跟前:「喏,这个给你。我出海的时候要是没人陪你说话,你就凑近听这个,我在里面留了话。」

  

       凝光一把夺过那只小小的星螺,谨慎的目光绕着手掌心的小玩意儿来回打转,语气里加入的挑衅成分立刻过量:「你想多了,怎么可能没人陪我说话?」”

  

       这人就不能讲点儿好听的话么?

  

       的确不能把“讲点好听的话”如此的期望寄托在北斗身上,就算长大了也一样:

  

       不知时间又溜走了多久,北斗才裹着雾气推开浴室门:“麻烦的天权大人——洗澡水给您放好了,我知道您出这趟远门心力憔悴,但身上沾这么多灰尘还是得洗洗吧——”

  

       雾气氤氲了那玫红色的双眼,凝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盆里的温水,说道:“那么多谢北斗船长的好意了,我看会儿书再去洗。”

  

       北斗收到她这个回答也不感到意外,只是瘪瘪嘴,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跳上了床。

  

       她一头扎进大枕头里,浑身都写满了“我很累”三个大字,睡着前还不忘激一下她:“我先睡了,那天我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你拖出来旅游了!你倒好,一上马车就靠我身上睡着了,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蒙德,真享受……”

  

       凝光忍不住想回敬一个白眼。

  

       当然,她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自己确实在北斗出海的第一天晚上,就掏出那只星螺放在了耳边,屏住呼吸听她到底留了什么话——绝不是因为什么没人陪她说话,也绝不是因为想她了,只是非常好奇这人到底会留什么话来损自己罢了。而这个结果是毋庸置疑的,她只听见了呼啦啦的海风声,大人们所谓的“将耳朵凑近空壳,就会听见海充满思念的呼唤”都是用来哄小孩的。

  

       现在这位跟着大人一起哄骗自己的人正呼呼大睡着,甚至翻了个身说了梦话:

  

       “扫兴的女人……”

  

       罢了,念及那颗星螺的纹路的确非常精美漂亮千里挑一,是她见从小到大过的最漂亮的一颗的份上,就不和她算这笔欺诈费了。

  

       凝光掩嘴打了个呵欠,也在北斗身边躺了下来,柔软的枕头带来的困意和舒适感的确很匹配安稳睡眠,让她不自觉往北斗的方向挪了挪位置。

  

  

  

  





  

  

  北斗睁眼便看见那片银白色的月夜。

  

       怀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凝光填满了不说,她还把自己的腰搂紧了,让北斗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着。

  

       尽管不大愿意开口,但凝光确实抱起来很舒服。几缕发丝懒懒搭在胳膊上,凉幽幽的轻轻的。不过仅限于抱着舒服,等到她用伶牙俐齿讲条件讲律法让你不得不从兜里掏出大笔摩拉给她时,就不能说上舒服了。

  

       在外人眼里,北斗是把凝光的话当作耳旁风的唯一一人,从出生起就把“对着干”三个字刻进骨髓中;在熟人眼里,北斗是最懂凝光的所思所想的人,只要是凝光委托的事就没出过什么差错。北斗听过许多这些评价,就连她自己也对这件事想得模棱两可。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的存在,却不敢承认这个习惯最初存在的理由。

  

       曾经也有船员旁敲侧击为她说媒,北斗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出于维护双方的面子,用了点话术推脱了介绍的好几个人。事后她曾向凝光提起过这件事,本以为凝光会开开自己的八卦玩笑,可意料之外她沉默了许久,才把白子落在棋盘上:

  

       「那按照北斗船长的意思,是对这类事暂时不做考虑吗?

  

       「那倒……也不是。」她顿了顿,想到凝光那双好看的眼睛。

  

       北斗很爱直直去看她的瞳孔,那是她很喜欢的一种红色。她不大会说那些诗人或是作家才会说的漂亮话来夸身边这位漂亮女人,所以她只是抓住有限的机会常常盯着,趁着凝光专注办公下棋时偷看上一两眼。

  

       这件事做得悄无声息,但当她真正在酒馆昏暗的灯光下对上凝光的眼神,并听她说出“北斗船长这双一眼看透海水的眼睛”时,才心中讶异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偷窥行为原来早已被看穿了。

  

       这女人……

  

       “你终于醒了。”凝光的声音冒了出来。

  

       北斗心尖一抖,赶紧收回放在对方腰上的手:“既然你也醒着,要不要出去走走?”

  

       凝光显然没有睡醒,声音还带着沙哑:“我要是说不呢?”

  

       “那也得出去,成天待在房间里那身体能好吗,你这富贵病会越来越重的。这次就不去摘星崖了,就在城外散散步吧。”北斗见她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脸上的温度悄然升高。

  

       明明也不是没有这么抱过。

  

       “没想到啊,北斗船长竟然这么关心我——的身体?”

  

       缠绵的眼神很勾人,勾得北斗有些心神不宁,只得伸手刮了刮脸。

  

       “说什么怪话呢,”北斗把衣服的盘扣扣好,“我还能不关心你?你那三位小秘书盯我盯得可紧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船不得被她们当场砸烂了?”

  

       “对了。”凝光见她翻身就要下床,赶紧叫住。

  

       “嗯?”

  

       “你靠过来点。”

  

       她又在故作神秘了。

  

       “怎么了?”北斗不解,好奇地凑近她。

  

       凝光从口袋里拿出之前摘下的花,也模仿着先前北斗的动作那样,轻轻地把花朵插进她的发丝间,橙色的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淡雅美丽,引来了窗外星星的注视。

  

       夜晚是属于繁星满天的,犹如葡萄架与蝴蝶属于酿酒的醇香,犹如徐徐的琴声属于吹拂发丝的微风。

  

       “这是回礼。”

  

       不待还处于呆愣状态中的北斗回话,她便松开了手,起身去梳理头发。从镜中能见到北斗坐在床上红着脸看着自己,磨磨蹭蹭一会儿摸一摸头上的花,一会儿又手忙脚乱整理衣服和床单被子。船长的这副狼狈的模样可只有她凝光能见,确定了现状让正在梳洗的天权大人心中颇为得意,手上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但低估北斗的行动力的后果是会被吓一大跳。

  

       下一秒,北斗就从床上弹起来,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于是凝光的手被紧紧扣住,头也不回地跑出城去。北斗飞扬起来的黑发映在凝光的记忆里,或许多年以后她还能记得多年以前,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只是被北斗拽着跑向围墙外,跑过青葱的绿地和亮着路灯的石桥,跑过星星的注视和月亮的余光,像是蒙德故事里的有情人躲过众人的注视去私奔那般,躲过船长和天权的名字,私奔向她期许已久的地方。

  

       这一趟并未跑上太久,不到十分钟北斗就带她来到城外一棵大树下。凌晨这里已鲜有人迹,鸟儿也已睡去,挤在一起轻声打呼做梦,只留下树叶沙沙响起的摇篮曲,翻飞的蝴蝶和阵阵清风。

  

       “当地人管这里叫风起地,我之前来过一次。那时候还是白天,好多人在这里拍照闲逛,结果什么美景也没看成。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晚上没人的时候带你来看看,一定会很漂亮。”北斗松开两人紧扣的手,掌心擅自出了些汗。

  

       风起于话语间,凝光仰头去望,树梢缝隙中透下月光,让月光有了形状。

  

       仿佛是一片花瓣落在了凝光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让凝光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身旁耳朵烧得红彤彤的北斗。

  

       “你……”

  

       北斗不知从哪处变出了一朵塞西莉娅花,递到自己的面前:

  

       “凝光,谁也没有见过风,更别说我和你了。”

  

       不擅长打哑迷的船长突然压低了声音,露出一反常态的窘迫的神情来。看着北斗有些手足无措地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凝光心里暗暗期待,若是叫她的船员们看见了,指不定要笑她一辈子。

  

       北斗又开口了,于是大树下的她们又一次闻到了花香。

  

       “谁……谁也没有见过爱情,直到——”

  

       她的船长,那双一眼看透海水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犹如风起时品下一小口精酿的酒,直惹得人醉在这片芬芳与笨拙的情话中。

  

       凝光蓦地想起,那个海灯节的深夜,原来也是被这样温柔的风吹拂着,把花香吹回来,把吵闹的船只吹回来,把星螺里的话语吹回来,把她心心念念的人吹回来——北斗向她抛来的那几束花朵,原来也是如此醉人的——她便眼眶泛红,她便脸颊滚烫,便把那几株花朵也烧得温热了起来。

  

       因此她与她的船长目光相接,轻声开口道:

  

       “在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把花束抛向我了,北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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